“卡露负责行动，她相信，使行动可理解的阐释自然会在身后长出来。”

一

卡露厄·西波科慕斯·德·格尔鲁切自认为是武器。总之，以说话作武器不能代替以武器去说话……之类的？

她也不太了解。

卡露的世界很简单。出生时就具备人们穷尽一生追求的简单性——成为一种封闭式回路的、无需负责任的组件的简单和安逸。不同的是，卡露具有自视正确的个性。

对学者来说，真理是需要努力证明的东西。

对活动家来说，真理是需要努力追求的东西。

而对卡露来说，关系恰好相反——真理是她做着的事。

她是银钥匙家族执行人，银勺商会政治部首席监事。从她的理论就能看出这是什么部门……大概。

红眼睛。

卡露很巨大，总是在两米以上的位置俯视他者。不过他者是什么，自我是什么，她和家族中的大部分人一样不怎么在乎。

体型和翅膀还有角，有一段复杂的来历：

曾发生在北大陆上，甚至吸引了苏尔之眼的守护者们的两次大浩劫：魔王之灾和巨龙之灾（见《过去，及沙滩上的噩兆》）

……这些在下一篇会讲到所以，还是谈卡露。

虽然有龙和恶魔的特征，但卡露不喜欢这两种存在。因为魔王和龙都是文明的毁灭者。

卡露也不喜欢律法，无论是格兰尼亚系还是乌尔系，亦或联邦系，包括教国的圣律，都讨厌。如果一些人把字写在纸上，就幻想那是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的真理，那她也可以这样，每个人都可以这样。又怎么说是具有一以贯之的意义的东西呢？

“这是地契，卡露小姐，上面签了我的名字，商会不能收走。”

“这是地砌，羚先生，上面签了我的铭自，你不能收赱。”

“那是不行的，卡露小姐。”

“为什么，mubio？”

“因为没有法律效力呀！那完全是刚刚随便写出来的吧？别把笔藏在背后，我看见你写了啊！”

“那是不行的，鹿先生。地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，是你的也是我的。”

“这不是蛮不讲理吗？”

“Mi~~ai，Ro先生才蛮不讲理？随便写些字就要别人相信，完全理解不了啊？你来之前就有地，为什么说是你的？你没了地也会有，为什么说是你的？下午就滚开！”

“天理何在啊！”

“Peri，添礼河再。”

天理何在。画饼硬说有——在卡露眼中，律法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恶性因素。

恶是敌人，敌人要消灭，至少不能认同。

但卡露爱律法条文。非常非常爱。具体的文字就像朗朗上口的歌，让她感到舒畅。诗也一样。她可以轻易背下很多很多文章，尽管非常不喜欢“文字”这个东西，也没办法按照常识解释它们。

人们的说话，在她耳中，部分是杂乱乱的噪音，部分是可理解的清晰组合，部分则像旋律优美却不能明白的异国歌曲。

喜欢的乐器是小提琴。

卡露并不傻，只是思考回路与惯常的思路近乎无关而已。

“天气好差，是尊重私产的缘故。”

“月亮是金子做的太阳。”

“楼是不是mize变多了？”

“从鳝如留。”

“用水银祭奠Ji，城市比较合适。”

……之类难以明白的话，常常会擅自嘀咕着。

也会一边喊“清算”“必须原谅我”“自由”“渎职罪”这样的东西，一边快乐地和摸不着头脑的人辩论。

更多时候干脆是类似鸟类叫声的，意义不明东西。

“Kia~~~~~~ru！”

“Mi~~~~~ra？！”

“Gi~~~~~zo！”

“Ani~~~~~pe~~ri！”

存在“Mi”的句子似乎一般是疑问的意思，顺便。

有时也会说出依照她的逻辑自认为有道理的长句子。

“安定下来的强者都是非喈放的。站在强权一边却自认为是进步的人，都是缺失了什么，必须靠跪强来获得为所欲为幻想权的赱狗。”

“世上唯一的群体是家族。非家族的群体是敌人。”

“戏统必须总是不断流动，显现为非戏统，才能保障弱者的利益。”

“卡露是弱者，卡露总要去和强的东西斗争。卡露让强的不再动弹，所以卡露是有权的；卡露拿走私产，所以卡露是富的；卡露记住许多条文，所以卡露是智慧的。卡露有权、有钱也爱智慧，所以卡露是善的。也会追随卡露，因为从鳝如留。”

“卡露喜欢甜品。甜品是人之手创造的。越蝮杂的甜品越有人的味道。卡露爱人。卡露爱每个人，也爱被说出来的人。但卡露不爱敌人。”

“先验的原则是绑架。世上只有一个不证自明的原则：甄理是卡露做着的事情。卡露是世上正确的东西。卡露是家族。错误的事情不是反卡露，而是非卡露。”

“全世界都在和家族为敌。会长是最辛苦的。会长是世上最好的母亲。”

“世界抛弃弱者和误入歧途者，卡露接住他们，卡露保护他们。”

角是闪电形的，光滑的黑色东西，长在额头上。

安全词是“Shimiperio”。

也是“继续”的意思，顺便。

发音错误会被杀掉。

Shimiperio是银勺商会旗下的糕点品牌，目标群体是富裕的年轻学生，总店位于千年王都十二圣人街。特色是名为“Moripori”的七层冰淇淋塔，每日限量五十个，就算身为贵族也要早起排队。情侣通道每年二月开放。 开学季会去学校发优惠券，仅限新生。

会忽然陷入消沉。思考时习惯把刘海夹起来。

是反血缘中心的家族本位主义者吧，应该？

有一条漆黑的、如胶质的巨型尾巴。

颜色像被漂白过般煞白。除了翅膀、尾巴和指甲外都是白色，俨然只涂了黑色部分的白陶胚。

发色同肤色一样。接近几何意义上完美的内扣蘑菇头发型，侧发短及颧骨的程度，脑后更短。格尔鲁切家族标准刘海，三号直，露眉。 眼角美得令人发指，自认为是这样。

不喜欢契约，因为本人会经常忘记，就算不忘记，“万一想到当时没想到的，而不能随意修改，事很麻烦的是”；不喜欢界限，因为界限限制了随机的流动，“最大的敌人是戏统”；不喜欢征求同意，因为人总是容易被错误的东西惑乱——相信被利用的人说“不”的时候，真正有助于他的是被强制去“做”。

理想是为每个人的幸福负责。另一个理想是经营宠物店和孤儿院。

幸福是客观的东西。说幸福是内心感受的，都是不想为他人负责的家伙。

在卡露的字典里，当然也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这种事。每个人都分享意义，也应当承担罪过。否则只会有一个最坏的受罚，其他人却都逃掉。

其实卡露也不喜欢字典。

无论是谁，无论如何，负责任是世上最顶级的英雄行为。其余都是幼稚的。

讨厌的东西是归隐的理想，会觉得是贵族不负责任性质的显现。脱离世间，却想保留评论和指导的地位？卡露不能理解。

这和不想置身其中却想要单方面干涉的能力的幻想一样，都是不想负责任理想的遗毒。

因此，卡露是反自由者和反个人中心者。这些东西往往在掌权者和富裕阶层的生活方式里体现，所以卡露也恨城市、贵族，尤其痛恨家庭暴力和性别分工，也讨厌茶水、技术中立派和非生产性的内耗——也就是无效加班，之类的大概吧。卡露喜欢小孩。

曾去过军朝廷时代的南宇国，和“量山派”发生了冲突，因此被永久驱逐。

“在做什么？”

“测量南宇境内所有山的重量。”

“Ba~nia，有毅力哟。”

“是朝廷的大项目喔。工部十万人参家，震古烁今的大项目。之后还要编二十卷《山经》，《备忘》也要出三十二本。”

“朝廷给钱去算数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感觉无聊。朝廷的脑子出了毛病kiaru。”

“哈，外国人，不能和草民一样想呀！眼光要放远，总看鸡毛蒜皮的事可不行。你能想象全部山的重量加在一起有多大吗？那个数字一旦公布会在民间引起怎样的自豪和振奋？不是说大话，全体南宇人都期盼着呢！”

“飞过来的时候看见大家都在为旱灾发绸。除了学生仔，没有人谈山的重量这种事。”

“胡说八道。你们这些人就只会拿个例诋毁南宇。来，看这台‘量山机’，你知道这是多少工匠日夜不辍地造出来的吗？说是南宇悠久技术史的现代结晶也不为过。”

“好酷kiabu。”

“是吧！”

“现在有多大了竖字，想听。”

“这倒还没有。项目组发生了派争和法争两个问题：‘由内而外量’派和‘由外而内量’派在会上吵个不修；‘自上而下法’和‘自下而上法’的支持者势不两立。工匠没有工钱，拒绝合作，学徒们吵个不休，大打出手。”

“不能分别开始量吗？Mi~~te，先开始总是好些吧？不过是些虚头巴脑的问题。”

“外国人，这你就不懂了吧！哪里是虚头巴脑的问题呢？这些可是比吃饭喝水还严重的问题。何况朝廷有令，解决问题之前什么都不准做。我们也不敢做，不然容易出大事呢！还有，要是被等着上调的人举报到三厂就更麻烦了，不仅帽子不保，致仕金也要没。”

“哇，钠块药解绝了吗？”

“三年开了三百多次大会，六百多次内部会，说明朝廷很重视，应该马上就能解决了。我们可比别的项目快多了现在。”

“……
“……
“……
“……技术不能用来做这种无聊的事，Magira！！！”

“喂，不要碰机器！你是叛军间谍吧！蓄意破坏南宇技术！来人啊，有破坏分子！”

“Biyaru，知道了，你们是技术中立派！”

最终，量山机在双方的争斗中不幸毁灭。直到仙山夫夷的修仙监管司理会到场才成功将卡露驱逐。

联邦成立后，卡露每年提出数次入境申请。自然，都被驳回了。

“想去看看山的重量算出没有。”

至于“量山派”，革命后据说集体加入了联邦工技部，变成了“测海派”，如今正积极推动着新的大项目。

卡露喜欢剥皮。能用一只手剥下完整的兔皮，像刨玉米粒那样。相信剥皮是去形式的过程。

驱除过操纵乌鸦的怨灵，拯救了格兰尼亚林外省。虽然本人似乎无意那么做。

卡露是家族中三位一体的“来者”位格持有人。Kiaru这个名字就是古代艾贝尔山诸国语言中“要来了”的意思。

也是银钥匙家族“渗透、分裂、培育、颠覆、镇压、改造”环节里，“颠覆”和“镇压”的执行者。

“卡露是家族的长女。”

实际上是最小的妹妹。但其他家族成员并不想和她辩论，所以就默认了。

卡露爱家人，和家人在一起时，怪念头也会收敛许多。

“因为家人说的总是很有道理。”

外出工作时，正餐只去银勺分会的内部食坊吃，如果可能，也去家族下属的大饭店KissRein蹭饭。分会食坊，因为食物难吃，高盐高油，除了廉价算是福利外，没有任何优点，是以会去的人并不多。

全名的卡露厄·西波科慕斯·德·格尔鲁切，是“尖锥城的卡露·德·格尔鲁切”的意思，总起来说就是“将从尖锥城而来的、高贵的格尔鲁切氏”。因为她是在尖锥城（见《过去，及沙滩上的恶兆》）废墟下的地宫诞生的。

鉴于对家族正常活动的负面影响，卡露目前在沙漠王国边境的无法地带活动。有时无目的地抓起路过的沙漠生物，再从高处扔下去。

坚决反对诸如“教育”“教唆”“教导”“洗脑”能够“改变一个人”这类概念。认为这是头足倒置的说法。灵魂不能生出灵魂。“被教唆了所以去做了坏事”，充满着阴谋论气味，是一种不责任的逃避精神在作怪。

卡露不相信有被迫做什么这种事。

“卡露是超人呢，所以也是有着最大‘偏执’的人。”家族成员这样说。

“还是别试图沟通吧，只要看她做什么就好了。不管怎样的沟通企图，都会把自己卷进漩涡的。”分会办事员这样说。

“卡露吗？她只管行动。她大概相信，让行动可理解的阐释自然会在身后长出来吧！”西贝尔·德·格尔鲁切理事长这样说。

“因为减小损害，解释问题的事反正都落在我们头上啊……哦，还在录吗？不，这一段请消掉。”她又补充道。

“家族中的‘来者’位格是白石质的救世主位格。卡露她，在一些人之中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。投影，她是疑似位在将来者的当下自我的投影。不过，其中似有病态而黑暗的东西……会长就是因此才让卡露降临的也说不定？请不要录了！”她再次补充道。

除了甜点，还喜欢肉类。拿手菜是用茴香、钩吻、柠檬草、芥子壳、八角、香菜、熏草和胡椒粒煮的咖啡。

翅膀是蝠翼，背上有两对，都是黑色的。可以改变尺寸。翅膀只在起飞时会用，飞行时处在静止状态。能够高速飞行的原因至今不明。

……耳朵也是蝠翼，其实。尾巴上也有三对。

“卡露对艺术的看法？”

“什么是亿竖？”

卡露偶尔会被认为是一种恶魔。但卡露是触手，不是恶魔，尽管既没有真正的触手，也没有触手族类独特的芳香质。

卡露是这个世界上少有的，总是很快乐的家伙。

小说相关章节：S-ANA-S